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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问题与启发性问题形影不离

关于你的思维活动,有一点值得注意,即你很少被问题难倒。当大脑处于正常的状态时,你几乎对眼前出现的所有事物都会有直觉和想法。 对一个人不是特别了解时,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或者不相信一个陌生人;你没有作过调查分析,却能感觉到一家企业一定会成功。有时,对于一些无法完全弄懂的问题,你也总能作出答案,而回答的依据是什么,连你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找个相对简单的问题来作答

我简单描述了如何从复杂的事情中提取直觉性的观点。对于有难度的问题,我们总是很难快速找到令人满意的答案,此时系统1就会找到一个相关问题来回答,这个问题比原来的问题更易作答。我把这种回答一个问题而绕开另一个问题的做法叫做“替代”。 我还将采用以下术语:

      “目标问题”就是你想要作出的评估。

      “启发式问题”就是你绕开原来的问题去回答的那个更简单的问题。

“启发”这一术语是指协助寻找各种难题的恰当答案的简单过程,虽然找到的答案常常并不完美。用一个问题替代原来的问题是一个解决难题的好策略,不过,我在本章讨论的启发法案例并不是系统2有意为之,它与原问题并不等价,而是思维发散性造成的,是我们锁定问题答案控制能力不强的结果。

目标问题 启发式问题
你愿意为拯救濒危物种捐多少钱? 想到垂死的海豚时,我的情绪波动有多大?
你这些天对生活满意吗? 我现在的心情如何?
今后6个月里总统受欢迎的程度如何? 总统现在有多受欢迎?
欺骗老人的理财顾问应受到何种惩罚? 想到金融骗子,我会有多生气?
这位竞选总统的女士能在政治道路上走多远? 这位女士看上去像是个政治赢家吗?

想要真正解决这些问题很难。你不会受制于完全理性的答案,经过推理之后,你会找到启发性的替代答案。尽管这种方法有时很好用,而有时却会导致严重的错误。思维的发散性可以使懒惰的系统2摆脱很多繁重的工作,快速找到难题的答案。“启发式问题”相对于“目标问题”更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并作出回答。 你对海豚和金融骗子的感觉,你现在的心情,你对自己看好的竞选人政治能力的印象,或者总统现在的立场等,都会立即呈现在你的脑海中。启发式问题给每个有难度的目标问题都准备了一个现成的答案。

上述说法中存在一定的不足:没有指出答案应该与原始问题存在关联。例如,我对垂死海豚的感觉一定要用钱来表示,这一点让人费解。而系统1的另一项能力,即强度匹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情感和捐款都是按强度分级的。我对海豚的感情可能很强烈,也可能很淡薄,而我捐款的数目会与我对海豚的感情强度相匹配,我脑海中出现的钱数就是匹配量。相似的强度匹配可能适用于所有的问题。例如,不同竞选者的政治表现可以从很糟糕到非常出众。同样,衡量政治成功等级也包括“她在首次竞选就会出局”(最差表现)和“她将来会成为美国总统”(最佳表现)。

思维的发散性和强度匹配结合起来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对很多自己不很了解的事情能够作出直觉性判断。

思维发散性的自主过程和强度匹配可以使能映射到目标问题的简单问题有一个或多个答案。有些情况下会有替代答案,系统2会认可这一启发式答案。当然,系统 2也可以拒绝这个直觉性答案,或者通过整合其他信息来改变它。但是,一个懒惰的系统2往往会遵循最省力法则,不经检验就认可某个启发式答案。你不会被难倒,不必非常努力,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答非所问。此外,你也许都注意不到目标问题很难,因为你的头脑中会很迅速地闪出一个直觉性答案。

下面陈述一些启发法引发的谬误。

立体启发法:远处的物体看上去更高大

上图所示,右侧的人是否比左侧的人高大?

我们很快就想到了那个最明显的答案:右侧的人更高大。但如果你用尺子量一下,你会发现实际上他们体型一样。你对他们相对体型的印象受到强大错觉的控制,这种错觉也正是替代过程的最佳解释。

图中人物经过的走廊被画成了透视图,显得平面越来越深。你的感知系统自动地将这幅图看做是立体的,而不是印在平面上的。在立体透视图中,右侧的人比左侧的人离我们更远,显得更高大。大多数人都会对立体图感觉很强烈。只有视觉艺术家和有经验的摄影师才具备将这幅图看成平面图的能力。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此时就会有替代产生:对立体图像大小的印象左右了我们对平面图大小的判断。错觉的产生是由立体图的启发导致的。

上例中启发法的那个重要环节立体大小替代平面大小是自主发生的。图片中包含着一些暗示,这些暗示会让图片产生立体感。尽管这些暗示和要完成的任务判断纸上人物的体型大小一并无关联,你本该忽略这些因素,然而你却做不到。启发法的偏见是图中看上去更远的物体看上去更大。正如上例所示,基于替代的判断必然会如预想的那样有失偏颇。在这个例子中,基于替代的判断在感知系统中运作得比较隐蔽,根本就是不由自主发生的。

一些德国学生作过的一项调查堪称替代研究的最佳案例之一。这些年轻人完成的调查包括下面两个问题:

      你最近觉得幸福吗?

      你上个月有多少次约会?

实验人员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的关联度很感兴趣。那些回答自己有很多次约会的学生会比那些约会次数少的人更幸福吗?令人吃惊的是,答案是否定的,两个答案的关联度几乎为零。显然,学生在评价自己的幸福感时,首先想到的并不是约会。另一组学生也看到了这两个问题,但次序正好相反:

      你上个月有多少次约会?

      你最近觉得幸福吗?

这一次的结果完全不同。在这种顺序下,约会次数和幸福感之间的相关度能达到心理测试的最高水平。显然,约会不是这些学生生活的重心(第一次调查中,幸福和约会并不相关),但当实验者要求他们回想自己的浪漫生活时,他们确实有情感上的回应。有多次约会的学生想起了自己生活中快乐的事,而那些没有约会的学生想起的都是孤独和被拒绝的情节。因此看到第二个问题时,由(第一个)约会问题引起的那些情感就在大家的脑子里徘徊,影响他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评价“最近的幸福感”这种任务并不常见,也不简单,需要仔细思考之后才能给出恰如其分的回答。但是,提到约会情况,这些学生就无须努力思考了,因为他们脑海中早已有了相关问题的答案。这个相关问题就是:他们对自己的恋爱生活满意程度如何。他们将被问及的问题替换成了另一个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在这个实验中,我们同样可以采用与错觉研究相同的做法,可以问一问:这些学生感到困惑了吗?他们是否真的认为这两个问题——他们被问及的问题和他们回答的那个问题是相同的?当然不是。学生不会一下子把浪漫时光和生活混为一谈,如果让他们说说对这两个词的理解,他们肯定会说浪漫时光和生活不是一回事,但其实他们需要回答的问题并不是两个概念是否相同,他们的问题是最近是否感到幸福,于是系统1就用已有的答案来作答了。

情感启发式:因为喜欢,所以认同

一旦加入情感因素,结论对论证的主导作用便会最大程度地凸显出来。心理学家斯洛维克提出了“情感启发式”的概念,认为人们的好恶决定了他们的世界观。 你的政治倾向决定了你对各类论证的看法,即它们是令人信服的还是难以服众的。如果你对当前的医疗政策还满意,就会相信该政策能给自己带来很多好处,而且你相信在这个政策下,花同样的钱能做更多的事。

结论的至高无上并不意味着你的思维完全停止运转了,也不意味着你可以完全忽略信息和合理解释得出自己的结论。在了解到自己并不喜欢的一项活动的风险其实远比自己想象的小时,你的看法乃至情绪就会发生变化。然而,这种较低风险的信息同样也会改变你对该活动益处的看法(你认为益处会更大),尽管你接收到的信息中没有任何与益处相关的信息。

在此我们又看到了系统2的另一个“特性”。到目前为止,我似乎已经将其描述成一个给系统1留有足够余地的默认监视器。我描述的系统2还具有主动搜寻记忆的功能、复杂计算功能、比较功能、规划功能和决策功能。在许多其他的两个系统相互作用的例子中,系统2似乎总是处于最高决策地位,并有能力抵制系统1的建议,它能使事情放缓,开始进行逻辑分析。自我批评是系统2的功能之一。但在态度方面,系统2更像是系统1各种情感的赞许者而非批评者,也可以说是其各种情感的转让者而非实施者。它搜寻的信息和论据多半局限于与已有看法一致的信息,并不着意对其进行调查审核。积极且追求连贯的系统1为要求不高的系统2提供了各种解决方案。


There is only one true heroism in the world: to see the world as it is, and to love it.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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